延禧攻略之红尘缘（28）
次日，长春宫。
富察皇后接过那幅画像，目光在画上婴孩的眉眼间流连片刻，眼底掠过一丝了然与深意，随即展颜对富察老福晋笑道：“额娘回去告诉尔晴，她的心思，本宫明白了。”
老福晋颔首。
“说来也巧。”皇后抚着隆起的腹部，语气带着一丝感慨，“本宫这几个孩子落地，竟都赶上了他们的表兄弟出生。太医诊脉说，本宫腹中这一胎，又是个小阿哥。”
“阿哥好！阿哥好啊！”老福晋连声道，“娘娘膝下若只永琮阿哥一位皇子，终究是单薄了些。多一位阿哥，便多一分倚仗。”
“额娘说的是。”皇后目光微转，落在画像上，意有所指地道，“本宫想着，这小阿哥与他三表兄年纪相仿，若能让他们自幼亲近，互为臂膀，岂非美事？”
“娘娘的意思是……？”老福晋心中隐约有了猜测。
“不若，便让那孩子来做本宫这小阿哥的伴读吧？”皇后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，“正好平日里也可常住在长春宫，本宫与娘家人，也能时常见面。想来尔晴送来此画，亦存了此心。”
“这……”老福晋正思忖着如何回应，殿外忽传：“皇上驾到！”
乾隆满面春风地步入殿内：“皇后，在聊什么如此开怀？”
他径直走到皇后身边，目光却被案上摊开的画像吸引，不由驻足细看，“这是……？”
皇后神色如常，温婉笑道：“回皇上，这是臣妾刚出生的两个小外甥。臣妾身子不便，孩子们又小，额娘和尔晴怕臣妾惦记，便想了这法子送进宫来解解眼馋。”
她说着，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，眉宇间染上几分难以言喻的哀愁与恍惚。
乾隆的视线仍胶着在画像上，尤其是右边那孩子的眉眼，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直击心房。
半晌，他才察觉皇后的异样，抬头望去，只见她眼圈泛红，一滴清泪无声滑落。
“皇后？”乾隆心头一紧，忙握住她的手，“好端端的，怎么伤感起来了？”
皇后抬起泪眼，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：“臣妾……臣妾只是看着这画像，忽然……忽然想起了永琏……”
她深吸一口气，目光重新落回画上，指尖颤抖地轻点着那酷肖的面庞，“皇上，臣妾万万没想到，时隔多年，竟能在尔晴的孩子脸上，再见永琏的影子，臣妾一时情难自禁……”
泪水再次夺眶而出。
乾隆被她的话与画中那勾魂摄魄的相似面容牵引，也陷入了对早夭嫡子的沉痛追忆中。
殿内一时静默，唯闻皇后压抑的啜泣。
过了许久，乾隆才长长叹息一声，目光复杂地看向画中婴儿：“这孩子可曾起名？”
富察老福晋连忙垂首回禀：“回皇上，府中因老爷骤然仙逝，举家哀恸，尚未顾得上为两个哥儿取名。”
乾隆想起刚刚递上辞呈、闭门守孝的傅恒，心中又是一叹，再看身边陪伴自己走过青葱岁月的皇后，以及那酷似永琏的婴孩画像，几番权衡，有了决定：“既如此，不如由朕来为这孩子赐名如何？”
老福晋闻言，喜不自胜，连忙叩谢皇恩。
乾隆目光悠远，仿佛透过画像看到了另一个身影，沉声道：“便叫这孩子……福康安吧。愿他一生幸福、康健、平安。”
这名字里，寄托了他对永琏曾经未尽的期望与哀思。
皇后敏锐地捕捉到皇帝眼中那份深沉的怀念，适时地柔声开口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嗔意：“皇上既为大外甥赐了名，可不能厚此薄彼呀。这同胎的小外甥，也是臣妾的心头肉呢。”
乾隆被她的娇嗔拉回神，无奈地刮了下她的鼻尖：“你啊，就知偏袒小外甥。”
“皇上既偏袒了大外甥，”皇后展颜一笑，眼波流转，“臣妾自然要多疼惜小外甥几分，这才公平不是？”
“罢了罢了。”乾隆摩挲着手中的珠串，沉吟片刻，朗声道：“这小外甥，便叫福长安！取幸福绵长、长久安康之意！”
“臣妾（臣妇）谢皇上隆恩！”
……
皇后顺利诞下十六阿哥前后，乾隆帝亲自为富察府两位新生小少爷赐名福康安、福长安的消息，如同插上翅膀，迅速传遍宫闱内外。
众人皆道，富察一族虽闭门守孝，远离朝堂，然圣眷之隆，丝毫未减。长春宫与延禧宫之间微妙的平衡，竟因这意外之举，再度拉平。
“娘娘此招真是绝妙！”明玉看着内务府流水般送来的赏赐，由衷赞叹，“看那延禧宫还如何凭着一个十五阿哥耀武扬威！”
富察皇后斜倚在榻上，产后略显苍白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深沉的疲惫与清醒：“是尔晴心思玲珑。不过，这盘棋，才刚刚开始。”她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榻边小几，“福康安再像永琏，终究是外甥，与皇上并无血脉相连。而十五阿哥——”
她眸色转冷，“不仅是皇上亲生骨血，又酷肖龙颜，更养在慈宁宫太后膝下。礼法上虽次于本宫的永琮，可这实际的分量……”她未尽之言，透着深深的忧虑。
“容嫔那边，近日如何？”
“回娘娘，自十五阿哥降生，皇上留宿延禧宫的日子更多了，容嫔那边……自然就冷清了些。”
富察皇后闻言，眼中寒光一闪，语气却平淡无波：“吩咐小贵子，将容嫔那边的避子汤悄悄停了罢。”
“娘娘？”明玉一惊。
“无妨。”皇后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，“一个番邦女子所出之子，无论如何也越不过永琮去。倒是她那一身好颜色，白白放着，岂不可惜？”
“是，娘娘。”明玉心领神会。
“对了。”皇后话锋一转，脸上重新浮现温和的笑意，“前日皇上来瞧十六阿哥，本宫为你求了个恩典。皇上已经应允，过几日你便可收拾收拾，准备出宫归家了。下个月，赐婚你和海兰察的旨意便会颁下。”
明玉闻言，非但没有喜色，反而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，急切道：“娘娘！十六阿哥尚在襁褓，娘娘产后需人照料，宫中诸事繁杂，明玉岂能在此时离您而去？求娘娘收回成命！”
“傻丫头……”富察皇后看着她通红的眼眶，心头一软，叹息道，“罢了，本宫也舍不得你。那就待到十六阿哥满三个月后，再送你风光出嫁吧。”
“谢娘娘！”明玉破涕为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