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73章 可怜又可悲的凯尔
凯尔的眼睛里满是乌云……当年，洛瑞在发现他心态出了问题之后，偷偷带着他去看过底层平民的生活。
那些活着都已经很艰难的人，根本没有考虑爱不爱的空间。
能给孩子一口吃的，让他们活着就是作为父母的职责了。
他从那一刻才知道，洛瑞叔叔是用什么来安慰自己的。
的确，投生在那种家庭里，是他的不幸。
但还没到最不幸的地步……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比他惨的多的人呢！
洛瑞叔叔让他看那些贫民，不是让他去比较什么不幸，而是，让他知道，活着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。
他拥有的机会已经够多，没必要去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人。
好歹只是无视他。
但也，给了他自由的机会。
如果他愿意，想要远走他乡，哪怕和冒险者们一样行走八方，也没谁能谴责他的不安分。
凯尔，还记得那天如瀑布一般的月光，以及，他自己那突然沸腾的灵魂。
洛瑞叔叔，还带着他去看过正经的冒险者。
并不是他偶尔看过的那些，为了金钱卑躬屈膝，连蒙特斯城堡一个扫地的人都要恭恭敬敬的‘小人物’。
而是在篝火旁肆意舞蹈，举杯痛饮，唱着家乡的小曲，一身狂放之气的真正的冒险者。
哪怕，几百米外就有城堡骑士在巡逻，他们也没有任何忌惮之心。
反而是那些对平民来说高高在上，在他面前也一本正经的骑士们，一脸的谨慎小心。
明明怕他们喝醉了闹事，却没有任何人开口去阻止他们。
只是自己在小心防备。
那一刻，凯尔就明白了，实力，才是一切的保证。
所以，他是真的想要奋发图强，用真正的实力走到那条光明之路上。
直到，他清楚的听到那对夫妻在讨论他：“不是说那孩子天赋肯定会差到能成为骑士都勉强吗？
怎么他比法布里斯进阶的还快了？
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！
那药……难道……”
“不可能，家里面试过很多次了。”那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残酷，“可能是因为药剂可以激发一部分潜力，让他提前表现出了一些天赋。
但，那就是所有。
以后，也不会再有什么进步。
无所谓，法布里斯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被锁住了天赋……一定是那个老女人下的手！”
“不可能是娅格里斯夫人。”男人冷静地回答，“我父亲还不至于连这种防备都没有。
再者，法布里斯的天赋问题，不是在娅格里斯夫人来之前就出现了吗？
与其怀疑她，不如，想想，是不是马苏德做了什么……
如果真的是他在捣鬼，凯尔这样也挺好。
只要我们抓到他动手……父亲会为我们解决一切的。”
“都是你外祖父太贪了……要不然……”
其他的话，凯尔已经没有办法再听。
哪怕早就知道了自己‘不受欢迎’的出生，也接受了自己只是个工具的结果，他，还是会为这样的对话痛彻心扉。
更别提，他们还把他刚刚燃起的希望，彻底浇灭。
洛瑞叔叔给他铺上的那条锦绣之路，他，似乎完全没有踩上去的机会了。
如果，只是一个骑士……
凯尔的脑海里只能出现那些卑躬屈膝的冒险者。
然而，紧随而至的话，却更让他无法接受。
那个女人不带一丝感情的问出了一句：“娅格里斯夫人那边，竟然对凯尔一点儿敌意都没有，怎么办？
凯尔要是从小没受过什么伤，他成了骑士还活不到50岁这件事，就太奇怪了。
真是……难道那女人真的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爵位的主意？
否则，怎么会不恨那个让她谋划破产的孩子呢？”
凯尔本身的存在，价值没有那么大。
但阿莱克斯夫妇想生就立刻能生这件事，才是对娅格里斯最大的威慑。
这种情况下，她弄死前面几个孩子完全没有什么意义。
凯尔，只是那个证明的工具，而不是他的到来拯救了家人。
如果那对夫妇不是用了歪门邪道的方法生孩子的话，那在他们紧张焦虑之中到来的凯尔，当然是一种惊喜。
但那是手段，是工具。
阿莱克斯夫妇当然也就没那么在意。
小小的凯尔只能蹲在他们窗外的大花瓶里，捂着自己的嘴，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哭出来。
希望破灭，生命短暂……他还有什么指望吗？
这个时候，他还能忍耐住，全在于他还想听听那个偶尔会关心一下他的父亲，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。
然而，他还是失望了。
阿莱克斯用最平静的语气回答：“你不是已经做了吗？
明知道他想要像洛瑞那样拼命锻炼，却不给他填补药剂。
只靠父亲给的那些，他的身体必然会出问题。
虽然这样也是个办法，但你也不要做的太过分，太明显。
否则的话，哪怕娅格里斯夫人的确没有什么坏心，在经过我们这边那么多算计之后，也会想办法给我们添堵。
拉拢一个我们完全不在意的孩子，就是最好的办法。
注意，你的分寸。”
“法布里斯对他还挺好。”女人想了想才说，“我多给法布里斯的房间里放一些资源，他确定自己手里的多了，会分给自己弟弟的。”
“那不行。”阿莱克斯立刻否定，“尼克斯对这个弟弟的存在很不满意。
他发现法布里斯对凯尔好的话，会大闹的。
法布里斯性格比较执着，尼克斯闹得凶了，他一定会讨厌尼克斯。
马苏德以前和我关系也很好的，只是，有太多太多的算计，导致他……我，其实也有错……太过，放纵……”
“你是想怪我吗？”女人不满地说，“可我们那么辛苦的讨好父亲，在小贵族之间周转也不过是勉强维持家里的收支平衡。
他却靠着一张嘴就从你外祖父那边得到那么多好东西！
最重要的是，明知道我们这边这么艰难，却根本不愿意……”
“一说这个，你就急了。”阿莱克斯立刻小声的哄着她，“我没怪你，有些事情我心里也不高兴，我知道你是为了我……可……
亲爱的，想想法布里斯和马苏德……”
凯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那个大花瓶里熬到最后的。
他只知道，当月光透过走廊那扇高窗照在他的脸上时，他才终于从无声的哭泣中醒悟过来。
他更知道哪怕法布里斯真的还会照顾自己，他也不会对这个哥哥有什么感情了。
能够两不相干，都是他还有底线。
洛瑞叔叔……没有人爱他，他可以坚强的接受。
但，命都要没了呢？
所以，被高塔之主找上之后……不，或者说，高塔之主，本来就一直附着在他灵魂之上，凯尔选择了放弃那条光明正大的路。
幸好，这条路虽然没那么好走，但至少，他不用担心自己会死得那么早。
凯尔的确没想到蒙特斯家族会差点儿被高塔之主全灭，但他能听懂高塔之主的理由……之所以，高塔之主能在面对那些人的时候，释放出最顶层的战力，是因为凯尔的怨恨足够深厚。
而法布里斯能够幸存，是因为他的心里，恨得没有那么坚定。
如果娅格里斯夫人和洛瑞叔叔也在那个地方，肯定也不会出任何问题。
尤其是洛瑞叔叔。
高塔之主面对他的时候，发挥出的战力估计连正式职业者都不如。
凯尔摸了摸自己衬衫领口上的那朵小小的蓝星花。
这是一种，只会在早上开启的野花，虽然是星星的形状，追逐的却是阳光。
下午就会全谢了，一朵都不剩。
他对这花，本来没什么印象，但那次被洛瑞叔叔带着去看人生百态的时候，洛瑞叔叔指着在朝阳下缓缓绽放的蓝星花告诉他：“这花很平常，生命也只有一天，但有一个很好的寓意，就是把握现在。”
那时候的洛瑞叔叔，大概只是联想到那些生命短暂的贫民才会拿这种花出来安慰他。
结果，没想到……
但是，那次高塔之主用他的身体去青枫领整事儿，洛瑞叔叔突然出现在他面前，理直气壮还很不客气的请高塔之主帮忙给帕特送件礼物……他认为这是高塔之主欠他的。
毕竟，没打招呼就去他的领地闹事儿。
他没有在发现高塔之主的时候就掀桌子，就是给高塔之主留了脸面。
所以，送个信有什么不行？
洛瑞叔叔的逻辑，还是那么的感人。
躲在精神海最深处的凯尔觉得，听到这个理由的高塔之主都僵硬了。
那一刻，他的灵魂好像都有点儿往外飘……如果不是知道高塔之主随时都能回来，凯尔觉得自己都能直接冲出去接管身体。
可见高塔之主受到了多大的刺激。
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觉得洛瑞叔叔说得没错，竟然还真的接受了这个送信的活儿。
当然，洛瑞叔叔向来不差白工。
高塔之主一答应，他就给高塔之主也送上了一朵七彩宝石花……看起来就像是一朵真花，然后被宝石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