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火在青玉灯台上明明灭灭,将沈从安鬓角的白发照得如同结了层霜。他指尖捻着那半块墨玉佩,纹路里的积灰被摩挲得发亮,忽然低低笑了一声,那笑声里裹着说不出的寒意。
“妖体、妖血……”他重复着这两个词,像是在咀嚼什么苦涩的药草,“清辞可知,十几年前,柳林刚刚发迹的时候?那时候的柳林只能龟缩在云罗县之中抵抗蛮人,跟着老镇北王在白雾里打转。后来老王爷战死,破雾军也折损过半,柳林却带着残部从雾里走了出来,手里多了两卷从妖族圣地里刨出来的残经。”
沈清辞的灯笼晃了晃,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,像个被拉长的惊叹号。他想起书里写的妖族形貌,青面獠牙者有之,人身蛇尾者有之,那些狰狞的肢体怎么能移植到人体内?
“妖体军团最先练起来的,是群断了胳膊断了腿的伤兵。”沈从安的目光飘向窗外,像是穿透了厚厚的宫墙,看到了二十年前的朔方战场,“柳林让人把战死妖族的肢体缝到他们身上——狼妖的利爪安在断腕处,鹰妖的翅膀缝在脊背,甚至有个瞎眼的弓箭手,眼眶里嵌着对狐妖的竖瞳。”
他顿了顿,指尖在案上划出道歪歪扭扭的线:“起初确实厉害,那些伤兵成了刀枪不入的怪物,硬生生把白雾逼退了百里。可半年后就出了乱子——有个安了蛇妖尾的百夫长,月圆之夜会彻底变成蛇形,见人就咬;还有那嵌狐瞳的弓箭手,最后连自己人都认不清,被乱箭射死在阵前。”
风从窗缝里钻进来,吹得烛芯噼啪作响。沈清辞突然觉得后颈发痒,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脊椎往上爬。
“那妖血军团呢?”他追问,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。
“更邪门。”沈从安的声音压得更低,几乎要埋进胡须里,“柳林让人把妖族的血肉炼成丹,让士兵服下。不用开刀,不用缝补,吞了丹就能力大无穷,甚至能喷吐火焰寒冰。可你知道代价是什么?”
他抓起案上的朱砂笔,在废纸上画了个扭曲的人形,四肢都长着尖锐的凸起:“丹里的妖气会慢慢啃噬人的神智。第一年还好,只是脾气暴躁;第二年,指甲会变黑,眼白会泛红;第三年……就彻底成了没脑子的凶兽,见活物就扑。柳林曾在军帐外挖了个万人坑,里面埋的全是走火入魔的妖血兵。”
沈清辞的喉结动了动,想起昨日在酒肆听来的传闻——朔方城的夜晚常有黑影在街上游荡,专捡落单的旅人啃食,那些黑影的眼睛都是红色的。
“那他怎么敢把这两支军队合在一起?”
“因为他找到了‘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