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未说完,那人已经将琴揽入怀中,手指抚过琴弦检查是否完好,他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,与方才濒死的模样判若两人。
他这才抬眼看向郑楚玉,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温顺地跪坐着,风掀起一丝车帘,光亮透进车厢,那人的目光落在她的额间。
郑楚玉不知边缘的胭脂已经有些脱落,露出了底下的牡丹纹路。
谢危的目光骤然一凝,郑楚玉毫无察觉,单纯地将水囊递给他,小心翼翼道:
郑楚玉你还要喝吗?
谢危望着面前的水囊,和那一只起了冻疮的小手,平寂的眼波泛起一丝清浅的涟漪,再打量着郑楚玉素白的孝服,素面朝天的脸蛋,而那精致花钿是唯一的亮色,格外突兀和异常。
谢危多谢。
他开口,声音沙哑如磨砂,又加了一句:
谢危在下谢危。
郑楚玉我叫郑楚玉。
小姑娘眉眼弯弯,说着名字时,透着不染世事的纯净,谢危默默记下。
“这位郎君,我们救你是出于善心。如今你既已苏醒,就请自便吧,我家女郎还要赶路。”
郑伯怕惹上麻烦,见人醒来,就想让对方赶紧离开。
谢危闻言,没有多说,下了马车,站在马车外,他抱着琴向掀开帘子来瞧他的郑楚玉,弯腰一揖。
谢危救命之恩,谢某铭记于心。
他直起身时,目光再次扫过楚玉的额间。
谢危女郎善心,必有福报。
郑楚玉甜甜地笑了笑,朝他挥手道别。
谢危目送着马车向前驶去,他抱着琴走向道旁一株枯树,席地而坐,将琴置于膝上,手指轻拨琴弦。
清越的琴音在林中荡开,如冰泉流淌,郑楚玉听得呆了,她将脑袋探出马车,只见谢危垂眸弹奏,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,整个人仿佛与怀中的琴融为一体,黑发在风中飘扬,像一幅水墨画。
“真是个怪人,”郑伯嘟囔着,“大冷天的弹琴…”
郑楚玉满眼的新奇与有趣,觉得那琴声一直追着马车,直到转过山坳才消失。
在她看不见的地方,剑书和刀琴赶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