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谭沉默了好久,久到许嘉柔以为他睡着了,他才再次开口:“上楼睡觉去,别在这里碍我的眼。”
老爷子这臭脾气真是难伺候,三句话不对付就撂狠话玩冷战。
老妈当年就是被他这狗脾气逼走的。
他还总怪老爸拐走了老妈,真的很难评。
许嘉柔现在寄人篱下,只能装孙子:"那您老也早点歇着吧
老爷子跟尊佛似的杵在那儿,连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上楼后,许嘉柔累得澡都不想洗,直接瘫在铁架床上,老旧的弹簧发出"嘎吱"声抗议。
月光从褪色的蓝窗帘缝里漏进来,在山水挂历上切成一条条银杠。
许嘉柔把凉被卷成蚕蛹状,被单角的樟脑味突然变得刺鼻。
恍惚间,她又回到了十四岁那年的梅雨季。
外公站在同样的月光下,戒尺戳着她藏在枕头下的无删版小黄书:“你才多大就看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!”
檀木尺子抽在掌心火辣辣的,连带着把少女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也抽稀碎。
那会儿她恨透了这倔老头,在他面前真的是一点尊严都没有。
现在想想真是傻——
自尊心这玩意儿留着能当饭吃?
看小黄书算什么?脸皮厚才能吃个够!
说白了,太把别人的眼光当回事就容易被人拿捏。
自尊心受点伤就玻璃心,到头来难受的还是自己,纯纯的亏本买卖。
楼下突然传来窸窣的翻箱声,接着是老人刻意压低的咳嗽。
许嘉柔翻身坐起,鬼使神差地摸到楼梯转角。
月光像银漆涂满整个客厅,老式五斗橱第三层抽屉半开着。
外公佝偻着背脊翻找相册,灰色汗衫空荡荡地挂在肩胛骨上,后腰处还留着贴膏药的椭圆形印子。
啪嗒——
相册里滑落出一叠老照片,像是年代久远的师生合影。
许嘉柔一眼认出了最上面那张照片——
老妈十八岁的毕业照。
蓝布旗袍的盘扣上别着朵绢制玉兰,风格和现在视频通话里总穿着波西米亚长裙的女人判若两人。
相册封皮突然溅上两滴水渍,外公抬手抹了把脸,指缝间再次传来沉沉的咳嗽声。
凉意爬上脚踝,许嘉柔默不作声退回了房间。
凌晨两点十三分。
许嘉柔被膀胱胀得憋醒了,半睡半醒往洗手间蹭,连灯都来不及得开。
匆匆解放过后,洗手池镜子里突然闪过一个鬼影子,吓得她整个人都僵住了——
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