脸上笑容可掬,越过张丁征的肩头,急切地向船上张望,口中朗声道:“张公子一路辛苦,阁老何在?舟车劳顿,想必疲乏,快请尚书大人下船,巡抚衙门已备下暖阁热酒,为尚书大人洗尘接风!”
他的声音洪亮,带着官场惯有的热情和不容置疑的期待。
身后的官员们也纷纷附和,目光热切地投向船舱入口,等待着那张四维现身。
然而,张丁征缓缓转过身,正面面对张佳胤和一众官员,他看着张佳胤充满期待的脸,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,仿佛要将那沉重的字眼艰难地推出喉咙。
最终,一声低沉得几乎被风声淹没的叹息溢出唇边。
他垂下眼帘,避开张佳胤灼灼的目光,声音干涩而清晰地说道:
“抚台大人……家父……亡故了。”
“什么?!”张佳胤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。
“亡……亡故了?阁老他……张尚书他……怎会如此?!”
他身后的官员们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,方才还洋溢着期待的脸庞瞬间被惊愕、茫然和死寂所取代。
“回程途中,行至南洋府海域,家父……染了急症,药石罔效……已于月前……病逝于南洋府了。”
“南洋府……”张佳胤喃喃重复着。
那遥远的、刚刚纳入大明版图不久、充满瘴疠的化外之地……
“那……那阁老的灵柩?遗骸何在?快!快扶下来!本抚……亲自扶棺啊。”
张鼎征轻轻挣脱了他的手,动作带着一种心如死灰的疲惫。
他抬起头,目光越过张佳胤,投向那浩瀚而冰冷的大海深处,声音空洞而遥远:“没有带回来,就地安葬于南洋府了。依家父生前……遗愿,面朝故国……”
“埋……埋在了南洋府。”
在华夏人的心中,生死是最大的事情。
虽然张佳胤对张四维并没有多么敬重。
但,现在客死他乡,说不难过,那是自欺欺人。
那万里波涛,竟成了大明礼部尚书最终的归宿?
那新设的南洋府,竟成了帝国股肱的埋骨之地?
愣了许久,张佳胤才看着大海,看着张四维乘坐的舰船,轻声说道:“天威赫赫,重臣远使,何以至此?魂兮……归来否?”
“魂兮……归来否?”
…………
原本迎接的队伍,穿的也是喜气洋洋的,可转眼间,喜事变成了丧事,让案前的人,一时之间转变不过来他们的想法。
出使的船队在宁波港停靠着休整。
需要三四日的时间。